是所有的艺术家都敏感又偏执?答案当然是否定的。
最起码费利克斯·冈萨雷斯-托雷斯 Félix González-Torres 不是。
费利克斯·冈萨雷斯-托雷斯(Félix González-Torres,1957-1996)
这位古巴出生的美国视觉艺术家似乎天生就有感知生活的超能力,所以他以更加随性的方式创作着艺术作品。
艺术史上很少有作品如此灵活,博物馆也很少接到艺术家的电话,吩咐可以将作品“随便放”。
"Untitled" (USA Today),1990
我们无法去界定自由的灵魂,那么在冈萨雷斯-托雷斯的“摆烂”作品里,就尽情捕获生活片刻的宁静与思考吧。
无题与无限
与我们之前介绍过的艺术家辛迪·舍曼相似的是,冈萨雷斯-托雷斯也是一位喜欢将自己的作品以“无题”(Untitled)命名的艺术家。
如果说辛迪·舍曼是在作品中以“无题”隐藏自己,以开放叙事的无限性,那在冈萨雷斯-托雷斯不同介质的作品下,则以“无题”之名将作品的释义交予观众,再以括号内容给予提醒,以达到交流的目的。
"Untitled" (Bloodworks),1989
德国学者瓦尔特·本雅明(Walter Benjamin)早在上个世纪的研究《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》一文中就预言了艺术品“光晕”的消失,艺术品的复制性将人从场地的约束之中解放出来,形成新的互动关系。
冈萨雷斯-托雷斯许多作品都在回应着对本雅明理论的思考,“重要的是作品并不真的存在——作品都被毁坏了,因为根本没有原作。”
"Untitled" (March 5th) #1,1991,Mirror.
与以往作品全权由艺术家掌权,只能规整地挂在墙上截然不同,他将艺术品的权利交予给所有者、策展者及观众,通过现场经验、时间环境等条件的改变来不断发展其意义,以调动多方参与的积极性。
"Untitled" (Passport), 1991. White paper (endless copies)
正如"Untitled" (Passport),在这个作品里冈萨雷斯-托雷斯将一摞 10 cm 高,长宽 60X60 cm 的白纸随意的摆在展览的某个角落,所有人都可以随意对其进行拿取。
护照在我们的生活中不可或缺,它是社会对于现代人的一种识别编码,也是人们能够顺利移动的通行证。
当人们选择把白纸拿走,就意味着他们将带着“护照”去到一个新的地方
观众的存在对这个作品的完成至关重要,因为当观众选择将白纸取走的行为产生,作品才能够实现如“护照”般旅行的意义。
在每张白纸的背后,隐喻着编码与身体的意义,并且试图讨论人类是如何被文化所定义。当护照变成一张白纸,其实也提供了一个无定义和限制的世界,任其穿行。
"Untitled" (Passport,1991)与"Untitled" (For Stockholm,1992)
仿佛在与观众进行一场博物馆里的捉迷藏,冈萨雷斯-托雷斯就这样将自己的作品权利与责任都交了出去。
所谓“无题”背后的含义其实是无限,因为只有当观众不再做一个被动的接受者,而选择去主动进行观察、参与和反思,冈萨雷斯-托雷斯的作品才算真正完成。
摆烂与斗争
冈萨雷斯-托雷斯大部分的作品都看起来十分像在“摆烂”,灯泡,糖果,窗帘,时钟。
他将那些我们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材料,以极简主义和观念艺术的形式重新进行创作,不限形状与地点的随意侵入,反而让作品拥有了某种审视与斗争的力量。
"Untitled", 1991. Photographer: Peter Muscato and Aleessandra Mannoni.
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,因艾滋健康危机,种族歧视,气候危机等社会问题的不断涌现,冈萨雷斯-托雷斯始终关注着身份、欲望、性别、文化等严肃话题。
当个人命运与时代议题相连,他的爱人罗斯·莱科克(Ross Laycock)也常常是他作品的创作灵感之一。
"Untitled" (Loverboy),1989.;"Untitled" (A Couple),1991.
1991 年,冈萨雷斯-托雷斯通过"Untitled"(Perfect Lovers)这一作品将两人的关系隐喻在两个同步的时钟之中,随着时间的流逝,两个时钟会展现出略微不同步的状态,也暗含了两人所度过的时间以及即将面对不同的未来。
"Untitled" (Perfect Lovers),1991
当莱科克因病症而去世之后,冈萨雷斯-托雷斯的更多作品都在怀念他逝去的恋人与共处的时间。
当回忆被凝结成细微日常,死亡也不过像一颗灯泡的熄灭,一颗糖果的食用一般无可奈何,而当灯泡又重新亮起,糖果又重新堆成堆,生命的意义也在这个过程中延续和再生。
"Untitled" (Couple),1993. Image courtesy of Pavilhão Ciccillo Matarazzo.
冈萨雷斯-托雷斯的作品始终处于生产与非生产的中间,正如他的一生都在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中度过。古巴出生,同性恋者,艾滋病患者,种种身份裹挟下的他,在太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世界,却通过“摆烂”的方式让作品得以永恒。
无论何时,如果你在世界的角落遇到他的作品,请不要忘记,留下你的思考,带走一块糖吧。